有件事情在他心里一直放不下。那就是一张十元钱的彩票曾经温暖着他和患病的妻子。如今,送走妻子,他了无牵挂。他决心外出打工,是要去兑现自己的承诺,归还那个好心彩站站主的十元钱。
两年前,妻子得了癌症。他陪着妻子来到市里的一家医院做化疗。面对那天文数字般的医药费,他一筹莫展。只要有一线希望,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医治好妻子的病。尽管他早已知晓妻子已经是“被判了死刑”的人了,然而他仍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和妻子一道同命运进行着不屈的抗争。
为了节省一两块钱,他曾到医院附近的菜市场捡摊贩丢弃的菜叶,然后步行半小时到老乡打工的工棚灶上,给妻子做上一碗热腾腾的青菜荷包蛋面。在妻子面前,他强装出一副笑脸。那一天傍晚,妻子突然说想吃馄饨了。他高兴地说,想吃这就去买。他端着饭盒在医院对过的小吃摊上转悠,他的肚子咕咕地叫着。他边转悠边鼓励自己:生活总是会有希望的,即使黑暗的夜晚也总能迎来黎明。他回想起打工时买彩票的历历往事,心里一下子豁亮了很多。他告诉自己,坚持了那么多年买彩票,收获的就是自己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那些小吃摊的摊主都在热火朝天地忙活着。他告诉馄饨摊主:“给我来一碗馄饨!”摊主告诉他排队等着。看到那些等着买饭的人,他想还是让别人先买上吧,自己则端着饭盒漫无边际地走着。医院病房的空气浑浊、压抑,每天只有出来买饭时才能呼吸一下新空气。“恭喜本站中出双色球二等奖一注58万元!”前边彩票站门前的巨大条幅上一行显赫的字迹,让他眼前一亮。他在工地打工时候,经常买上几注彩票算做消遣,偶有中过几十上百元的小奖,给他打工的日子带来了生机。
好久没买彩票了。他端着饭盒走了进去,他把妻子住院的日期、自己的生日、妻子的生日以及他们俩的生日组合成5组数字,笨拙地写在一张纸条上,递给了卖彩票的。他攥着彩票,如同攥住了一线希望。他觉得那些彩票关乎着妻子的生命,关乎着他这个家庭的命运。他翻出口袋底,只有十元钱。他紧紧地攥住那张十元的票子,脸涨得黑红黑红的。他嗫嚅着说:“老板,这彩票能退吗?”卖彩票的反问他:“分明是你刚才让我打的,怎么说退就退呢?”他的眼睛湿润了,说:“买了这些彩票,我老婆的馄饨就吃不上了。我不能眼巴巴地看着老婆挨饿呀。”三言两语了解了情况后,卖彩票的女站主被感动了,她说:“这张彩票就算我送你的,送你一个祝福,祝福你老婆早日康复!”他深深地向女站主鞠上一躬,他说,这十元钱他会还的。
那十元钱的彩票,一直陪伴着他和妻子,给了他精神上的抚慰和内心的温暖。妻子后来还是走了。他把那张彩票贴在心口,温暖着他孤苦的日子。
两年后,他来到这座城市打工。他到医院对面找寻那个曾经帮助过他的彩票站和那位善良的女站主。当年的小吃摊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片片绿地和休闲广场。那家彩票站究竟在哪里呢,他在心里呼唤着,一定要找到那个彩票站,找到那个曾经给予他帮助的热心女站主。 (肖立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