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建华,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阜外心血管病医院主治医师,今年46岁。因为阜外心血管病医院在郑州、青岛均设有分院,最近,吕建华在北京、郑州、青岛三地跑,忙得像只陀螺。趁他回京,记者赶紧约了采访。
在网上随便一搜“阜外医院吕建华”,便能看到患者给他“医德高尚”“医术精湛”“我心目中的好大夫”“有这样的好医生,是我们老百姓的福”等诸多评价。这是人们知道的。
但人们也许不知道,他还是2013年“身边的雷锋·最美北京人”标兵、北京市社会领域创先争优优秀共产党员、北京市第四届首都健康卫士、北京市西城区“文明市民标兵”……
人们也许更不知道,他还是中华骨髓库第100例、北京市第6例造血干细胞捐献者,是北京市造血干细胞志愿者协会创始人、秘书长。这个协会创建于2004年,在2012年6月正式注册为民间社团组织。
记者:你是什么时候加入中华骨髓库的?当时是怎么想的?
吕建华:我是2002年正式加入中华骨髓库的。其实早在2001年我就报名了,当时没能入库,拖到了第二年。
2001年,我看到一个电视节目,是台湾慈济骨髓库一位捐献者给大陆一名白血病患者捐献造血干细胞的电视直播。因为造血干细胞混悬液必须在24小时内注入患者体内,当时还没有直航,得到香港转机,电视全程直播了这个过程。节目最后说了我们中华骨髓库刚刚重建,入库的没多少人,库容量很小,因此大部分患者还是得求助于台湾慈济骨髓库。
虽然两岸人民血浓于水的情谊很让人感动,但同时也说明大陆骨髓库的建设确实还很落后。我是医生,对捐献干细胞有专业知识的了解,应该率先去做这样的事,所以我就报名了。
记者:您在2001年就报名了,为什么拖到第二年才入库?
吕建华:2001年中华骨髓库重建,当时严重缺乏资金支持。因为入库留血样、进行检测、储存保管分型资料等等基础工作都是需要大量资金的。
我报名的时候,骨髓库的同志说他们正在想办法筹集资金。等到2002年,他们给我打电话,说他们筹到了钱,问我还愿不愿意过去采集血样。我说那就去呗。那时还没有固定的采集点,工作人员就把报名的人约到一个临时采血点,采集血样,正式入了库。
当时确实艰难,想报名入库都入不了,后来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2003年,我听他们说,彩票公益金把入库的费用包下来了,只要报名,随时来随时检测。
记者:看来您对彩票公益金还是蛮了解的?
吕建华:谈不上有多了解,只是知道一些。因为我们捐献者、志愿者大都知道中华骨髓库的建设是靠彩票公益金的支持,我们平时在宣传、动员捐献造血干细胞的时候,一般都会主动说到是彩票公益金的支持。
体育彩票我也有所了解,偶尔也会买几注,当然希望自己能中奖了,中不了也无所谓,算是一种消遣吧。
记者:您是北京市造血干细胞捐献志愿者协会的创始人。能否介绍一下这个协会的创始缘由、工作内容?
吕建华:因为我捐献得比较早,又是一个医生,骨髓库组织一些宣传活动时会邀请我去“现身说法”。2004年12月份的时候,北京捐献者只有13人。我们就商量着成立一个组织去做志愿服务。后来发现13个人还是太少了,也不能光是捐献者,于是就吸收愿意做这项公益的人进来,现在会员有几百人了,还不包括北京捐献过干细胞的人。北京现在捐献者已经有300多人,他们是我们的终身会员。
我们的服务内容有宣传,有陪护捐献者,护送混悬液,也有一些志愿者回访等工作。宣传主要有两类,一类是固定的,即每个周末都有志愿者在西单图书大厦、西单采血小屋宣传无偿献血、造血干细胞知识;一类是不定期进驻社区、企事业单位、高校等举办讲座、宣传讲解。
我们所有会员都是兼职,没有一个专职的。大家都是凭着爱心来做志愿服务的。当然,这也和方方面面的支持,如北京红十字会、中华骨髓库北京分库的支持分不开。”
记者:您还记得当时捐献的情形吗?家人支持您捐献吗?您对受捐者的情况了解吗?
吕建华:我是在2003年12月份接到配型成功电话的,我没有一点犹豫,之后开始做HLA高分辨分型检测、体检以及等患者那边情况,一直到2004年4月份,才完成了捐献。
对我捐献造血干细胞,我爱人很支持,她也是医生嘛,对这个事很了解。我父母也是医生,当时没告诉他们。他们是后来知道的,都很支持。
我对受捐者的具体情况并不清楚,按照惯例供患是双盲的。听说是一个上海的患者,好像是大学生,得的是淋巴瘤。因为患者需要的混悬液比较多,所以当时我采集了两天。
记者:您能介绍是怎么采集的吗?捐献造血干细胞对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吕建华:采集的过程有点像献血小板,其实也是成分献血的一个类型。国外起步较早的骨髓库,一开始还是从骨髓中抽取造血干细胞,后来才慢慢发展成从外周血采集。中华骨髓库起步晚,但是起点高。我们是从外周血采集。外周血大部分都是成熟的干细胞,相对没有原始细胞,需提前一个星期注射动员剂,每天打一针,不用住院。打动员剂目的是把身体中比较原始的细胞动员到外周血来。
我打动员剂的时候身体基本没什么不适的反应,当然这也要看个人体质了。我了解的捐献者中,有些人像我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但也有的人反应就重,发烧呀,腰疼、头疼之类,但采集完就没事了。
采集的时候要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能动,一般需要三五个小时。采集过程中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我们学医的都相信科学,捐献造血干细胞对健康是没有影响的。就像我们这些捐献者,后来都有孩子了。我所接触和了解的捐献者中,没有一个因为捐献干细胞身体出问题。
记者:您遇到过悔捐的例子吗?对于避免悔捐的发生,有什么建议?
吕建华:我听说过悔捐的情况。曾经有位捐献者都打了3天动员剂了,忽然走了,不捐了。悔捐会对患者造成更大的伤害,这种伤害绝不仅仅是经济上的代价,更重要的是捐献者在这边打动员剂时,患者就会进仓做清髓准备,要把所有免疫细胞全杀死,把自己免疫系统摧毁。如果这时没有相合的造血干细胞进来,也许就只能等死了。尽管为了以防万一,医院会有后备措施,但毕竟不是最佳选择。
悔捐原因可能不是单一的。我们不能一味指责,更不能道德绑架。要避免悔捐的发生,最主要的就是要扩大库容,让更多的人加入到骨髓库来,同时做好宣传工作,普及造血干细胞知识。
记者:你获得了很多荣誉,比如“身边的雷锋·最美北京人”标兵、北京市社会领域创先争优优秀共产党员,你是怎么看待这些荣誉的?
吕建华:好像是吧。
记者:好像?
吕建华:我并不看重这些。作为捐献者,又做了这么多年志愿者,也许这些荣誉自然而然就会来。但是,这些并不是我所追求的。作为医生,治病救人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是我从医的初心。何况,我自己也很喜欢做这些事。在做这些事情的过程中,我收获了很多,收获了个人素质的提升、能力的提高,拓展了自己生命的厚度与宽度。这些才是主要的,荣誉反而成了非常次要的。
作为医生应该起带头作用,这种想法现在依然没变。据我了解,中华骨髓库捐献人员中,医护人员占的比例确实高于平均比率。他们的想法与我一样,用医学专业知识去带头、去倡导、去宣传、去救人。这也是不忘初心吧!(王红亮)